【方王】不速之客
下雨了。
这场夜雨来得突然，王杰希不喜欢这种没有预告的雨，正如他不喜欢没打声招呼就闯进自己家的人。
比如某个浑身是血还笑得灿烂的人。
“你对别人下手狠就算了，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。”王杰希皱着眉头，语气很是嫌弃，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敢怠慢，擦拭对方额头上血迹的动作认真而又温柔。
“常在河边走，哪能不湿鞋啊。”方士谦舔了舔自己嘴角的血，那里早已干涸的血迹在他的舌尖慢慢化解，一丝丝铁锈味在口腔内蔓延开来。
屋外的雨丝毫没有要减弱的意思，倾盆而落的声音像是狂风刮过丛林一样，但方士谦的内心却难得地平静下来了。他很少放松警惕，唯有呆在这间并不大的单人公寓里时才敢舒一口气。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，继而闭上眼睛靠上了身后的沙发垫。
把刚刚用过的已经脏了的纱布处理掉，回来后王杰希发现方士谦身上未干的血迹有些许沾到沙发套上了，刚准备出声质问时他发现方士谦一声不吭地倚在沙发上，满面倦容地睡着了。
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小灯，不甚明亮的光线打在对方的侧脸上，王杰希看得出方士谦的确是累极了。他犹豫了一下，思考片刻后，最后还是伸出手去，极轻地拍了拍方士谦的肩膀，低声叫醒了浅眠着的人。
方士谦嘴里模模糊糊地吐出一个“嗯”字，磨蹭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地起身。他顺手将摘下来的眼镜塞进王杰希手里，转身去洗澡准备好好休息了。
王杰希也揉揉自己的眼睛，回到这间公寓唯一的卧室，并将手里的眼镜搁置在了床头柜上。
卧室里只有一张双人床，原本上面也只放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。王杰希从柜子里拖出另一床被子，转过身用脚尖将原本已经摊在床上的被子勾到一侧，然后将怀里的被子扔到另一侧。
方士谦并不常来这里，一般是出任务挂了彩才会跑到王杰希这里求安慰，也不久留，睡一晚，吃顿早饭就走。王杰希有时候也奇怪，其实方士谦自己的房子能有王杰希家两倍大，论舒适程度肯定不比这个小公寓差，而且他每次受的伤也不过是些皮外伤，自己对着镜子也能处理个差不多。
关于这些，王杰希只是在心里想想，他懒得问出口，出于心底对方士谦的那点小心思他也不想问，既然来了就好好招待。铺好了被子，他又从衣柜里翻出一些衣物，这都是方士谦自己买的，放在这里备着。
把衣服放在浴室门口，站起身的时候王杰希觉得自己真的困了，他打着呵欠回到卧室，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，一开始他还想等等方士谦，但不一会儿他的呼吸就变得平缓起来，看样子是睡着了。
方士谦回来的时候，看王杰希已经睡熟，他在房间门口就把拖鞋踢掉，踮着脚爬上了床。他也累了，躺下身后正准备闭眼，却突然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了一般地睁开了眼。他动作极慢地翻过身，生怕吵到睡眠质量不太好的王杰希。
方士谦侧着身面向睡在一旁的人，并带着一种认真思考的神情打量着王杰希。
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王杰希了，这段时间任务多，他也找不出什么理由跑到这个人的身边。刚才王杰希一直在忙着帮忙处理伤口，他也没能仔细看看王杰希最近怎么样了。现在人已经安安稳稳地睡着了，方士谦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观察王杰希。
这么看着，好像是瘦了一点。
明天早上一定要提醒他好好吃饭。方士谦一边这么想着，一边不舍地收回落在王杰希脸上的视线，也终于沉沉地睡了。
早上是王杰希先醒的，他向来早起，不喜欢赖床。
他下床后先去阳台上看了看。一场雨后，空气都变得湿冷起来，天色还是阴沉着，大概稍晚一点的时候还有雨。这么冷的话，早饭就喝粥吧。王杰希心里这样盘算着，然后从阳台回到了温暖的室内。
等粥已经开始飘出香味的时候，方士谦顺着味道从卧室飘到了厨房，扒在门框上就移不开脚了。安稳的一觉使他的头发看起来乱七八糟，方士谦抓了抓头发，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如何。
王杰希刚把做好的早饭放上餐桌，方士谦就已经很自觉地取来两人的筷子和勺子，并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。
粥刚出锅，有点烫，第一口喝得方士谦面部表情扭曲，一瞬间的表情有些夸张。王杰希看到对面人露出这种幼稚的表情，也觉得有点好笑，而且还笑出声了。
方士谦见王杰希如此明目张胆地嘲笑自己，他挑了下眉来表示自己的不满，手上还握着勺忙着往嘴里送粥。
他这么着急是有原因的。一方面，他的确是饿了，王杰希盛粥的动作再慢一点他就恨不得端着锅喝；另一方面，他急着把昨晚任务给结了，最近上面催得紧，这些工作还是早点做比较好。
唉，原来还打算再喝一碗呢。方士谦将手里的勺子放进已经空了的碗，抹抹嘴表示自己很满意。
王杰希起身把他送到了门外，原来他打算把人送到楼下的，但是方士谦说外面太冷了，硬是把王杰希留在了门口。
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，方士谦猛地想起了自己昨晚睡前脑海里的那个片段。他动了动嘴唇，关心的话语已经凝聚在唇边，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。
王杰希看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点好笑，他轻推了方士谦一把，不经意间也把方士谦还没说出口的话推回了肚子里。
方士谦被那句话噎了一下，他只好转过身来掩饰自己一不小心就表现在脸上的遗憾。还好他每次都走得很潇洒，背过身大步离开，挥挥一只手算是说了个再见。王杰希靠在门框边不说话，目送那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。
下一次见面就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。
王杰希正在家里看书，突然听到有人在开自家房门。他放下手中的书，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。
一个完好无损的方士谦出现在了客厅里。没有挂彩，脸上干干净净的，只是看起来有点累。他一点不把这里当别人家，轻车熟路地走到冰箱前，打开冰箱门就开始猎食。
王杰希走到他的身边，看到扭过头来的方士谦嘴里咬着一片面包，手里还抓着一盒牛奶。
方士谦嘴里嚼着面包，口齿不清地跟王杰希打了声招呼，怎料王杰希根本没有理会他的问候，而是直接将他正紧握在手里的牛奶抢了出来，然后又将它放回了冰箱里的原位。
方士谦心里惊呼王队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，下一秒就看到王杰希又从冰箱里拿出了生鸡蛋和面条。
“给你做点热的吧。”
王杰希头也不回，径直走进厨房，就好像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，留下方士谦一个人还呆愣在冰箱前。
叮叮当当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，厨房的小灯照得整间房子都暖暖的。方士谦翻开了刚才王杰希正在看的那本书，百无聊赖地翻了几下，最后还是忍不住将视线移向了王杰希。
认识他已经五年了。这么久了，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，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变化。
他少了点当年有些幼稚的可爱，不再轻易说自己对未来的设想了，更多的是把那些尚是雏形的想法藏在脑海里，一遍又一遍地推敲，直到这个想法在他心里已经被锤炼过百次千次，他才会冷静地讲出，并带着点不容置疑的霸气。
方士谦这么琢磨着，不禁感慨，王队不愧是当领导的料子。心底又有点高兴，庆幸自己能够一直陪在他身边，偷偷为王杰希小小地自豪着。
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了还在胡思乱想的方士谦面前，方士谦被吓了一跳，抬起头对上了王杰希有些好奇的目光。
想必王杰希已经喊过他好几次了，方士谦带着笑意叹了口气，然后紧紧握住了王杰希的手，借对方的力起身。
这么优秀的你，会让我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啊。
又是深夜，零点过后的街道已经很冷清了，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，甚至连一只流浪狗的踪迹都没有。
方士谦开着车准备回自己的住处。车外冷得不适宜人类出行，车内暖气开得倒是很足，暖到方士谦有点想睡。
为了防止自己开着车就睡着，方士谦就开始哼起歌来，乱七八糟的词信口胡诌的调。
到楼下时，一下车方士谦就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。他摸摸自己的脸，然后又缩回了车里，并把手机掏了出来。
敲敲打打后，方士谦皱着眉看着自己亲手打下的那段文字，越看越不顺眼，又埋下头删删改改起来。很简单的一句话，被方士谦在心底念叨了许多遍，要发给那个人时却发现怎么写也不满意。
最后他不甘心地选择了自暴自弃，把最简短的那个版本直接发送给了王杰希。
“外面太冷了，注意多穿点，别不穿外套就去摆弄你那些花花草草。”
看到发送成功的提醒后方士谦才想起已经凌晨了，一向作息规律的王杰希大概早就睡了。他设想了一下第二天王杰希起床时看到这条消息时的表情，就觉得自己又要被他嘲笑太肉麻了。
方士谦干笑了两声，产生了去王杰希家里偷他手机删短信的念头。
一遇到跟王杰希有关的事情就变得傻里傻气，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挺好笑的。
轻松的氛围一直延续到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的那一刻。
刚一开门他就在心底暗道一声不好。屋子里有人。这种警觉让他瞬间变得谨慎起来，于是他就没向前再走半步，而是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豹，冷冷地观察这着前方的情况。
只可惜帅不过三秒，丝毫没有控制脚步声的王杰希一边系着围裙后面的带子，一边走到了门口，顺便带着一脸鄙视地看着呆站在门口的人。
方士谦突然觉得今晚一点也不冷，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傻了。
因为都值得啊。
——End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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